第17章 谁是谁的无所谓


上天让我们习惯各种事物,就是用它来代替幸福。——普希金


转眼放假快一个月了,赵水光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个闲人,没有作业的假期,提前放假后全看别人忙活。

和希妙吃着冰淇淋在街上闲晃,吵吵闹闹地放慢脚步。

“小光,你考完怎么也不出去玩玩,旅行一下啊,看你天天挂网上。”希妙问赵水光,“这个好不好看?”

赵水光咬了一大口冰淇淋,抬眼看看,嗯,很闪很烧包,希妙的风格,说:“好看啊。在家挺好,懒得动,天热又晒。”

希妙拿了发卡,给老板讨价还价,赵水光就捧了冰淇淋在旁边有滋有味地看,这事希妙最拿手。

果然希妙两分钟搞定,喜滋滋地把发卡戴上,看了眼站在镜子旁的百无聊赖的赵水光说:“你装什么颓废啊,小小年纪的。”

赵水光很是无奈,她只是提不起精神来,只是天热了就心烦罢了,只是对日子没有计划罢了,只是怅然若失罢了。

“听说希望有女朋友了,就是那虎牙美眉,你见过的。”希妙舔了口冰淇淋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扫了眼赵水光。

看她不小心碰到了擦肩而过的路人。赵水光抬头说:“不好意思。”眼神有点空。

希妙摇摇头,一把钩住她。

赵水光低着头还沉浸在刚才的话中,她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告诉她这样的结果,她也知道没有人是没了谁就活不了的,她更知道无论多深的伤口总有愈合的那天,只是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她努力去想希望的脸,笑起来的虎牙,尴尬时撩头发的动作,突然发现有多久没有这么回忆了。

好吧,她承认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点不甘的吧,为什么作为男人能那么快就放得开,难道真的是脑细胞结构不一样吗?为什么只有她困在原地,她不懂。

希妙巴住赵水光的胳膊,说:“小光,我有时觉得人一辈子的激情就像是一杯水一样,用一点就倒出来一点,最后就没有了,我的水到了这里。”

希妙比比胸前,说:“小光,你还那么小,水都没有倒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重来的呢。”

赵水光抬头看希妙,她是懂希妙说什么的,她说:“没有,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一心一意做好身边的事。”

希妙想想说:“也对,上了大学,将来美男多的是。”话没说完就叫起来,“啊,走,走,韩复兴的鸭油烧饼开始卖了。”

赵水光看着往前奔的希妙,想希妙这个人要么不认真讲话,要么一讲就直逼要害,关键是自己讲完还就忘了。

希妙后来说:“来来,小光,姐姐要好好和你谈谈。”

于是就变成了两个女人坐在糖水铺子里,对着一袋鸭油烧饼的局面。

希妙挑着糯米滋,眼睛晶亮:“小光,告诉你,其实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不是单阳。”

赵水光有点吃惊,她以为以希妙和单阳好到这样的程度,中间是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希妙伸手掐掐赵水光脸:“你这什么表情啊,老娘我又没有劈腿。”

收手继续说:“我初中时很喜欢同桌的那个男生,喜欢了三年都没告诉他。”

赵水光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从没想过希妙这种人也会干暗恋这档子事。

希妙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干吗啊,最后我告诉他的时候,他有女朋友啦,但他有找我出来,好好对我说清楚。”

赵水光憋着笑,希妙凶巴巴说:“人现在在北大呢,姐姐我眼光不错的好不好。”

赵水光看着这样的希妙其实是不无感动的,这么彪悍的人却坐在她面前老老实实回忆过去只为了帮她解开这个结,她赵水光也曾扮演过这样的角色,其实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个中酸甜只有自己知道。

赵水光感到十分窝心,对希妙说:“我知道,我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快,真的没事,其实我觉得当时在一起的那人是希望是件很好的事。”

她明白希望只是交了新女朋友,但他从未做过欺骗她赵水光的事情,就连在一起的日子大多也是笑着度过。

所以这是诚心诚意的话,谢谢你当时让我喜欢你,谢谢你陪伴我度过如此青涩的岁月,因为是你,我才能诚心地祝福,因为是你,我才懂得去相信爱情,学会如何去爱别人,如何珍惜一个人,正因为是你,才会有今天的我自己。比痛苦更大的是这样的感激之情。

双方都无语,过会儿,希妙说:“小光,我觉得你们老师对你挺好。”

赵水光抬头看她,像看一个精神病患者。

她回头望过去,想起谈书墨那年冬天坐过的位置,一切都已很遥远。

希妙再接再厉:“赵水光,这世界那么多人哪个又是一开始就遇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很少好不好,总有一天会出现让你觉得不是希望也无所谓的人。”

赵水光皱了皱眉,她想到谈书墨,她知道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到激情耗尽时,只求出现个对自己好的人,于是是不是最初的那人已无所谓了。

但谈书墨之于她赵水光并不是无所谓的人,她就是如此肯定地觉得的,她眼前浮现出那张桀骜的脸来。

那双手曾不止一次地给她带来坚定的力量,给她安全感和真实的温暖。

在我如此渴望一个笑容,期待一阵春风时,你就刚刚好经过,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就静静地在我身边。那是怎样的幸福。

店里传来陶晶莹的歌,曾经唱着“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的疯癫女生,已是做妈妈的人。她认真唱:“曾经我也痛过我也恨过怨过放弃过,在自己的房间里,觉得幸福遗弃我,如果没有分离背叛的丑陋,怎么算是真爱过,请你试着相信一爱再爱,不要低下头,别怕青春消失,就不信单纯的美梦,我在这岸看着你,又为你的坚持感动,你会的有一天会幸福的。”

其实故事的开始都是很美的,因为有希望。

但幸福确实不曾离开。

它藏在岁月的某个角落,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跑出来吓我们一跳。

赵水光轻轻说:“他,不是无所谓的。”

今天下午阳光正好,那人却已不在。

之后赵水光也试着去找寻那个傲气的身影,在校园附近的街上闲晃,但假期中的校园早已人去楼空,“可能错过了吧!”她最后这样地对自己说,心中满是空荡荡的痛。

这日,赵水光去表妹晨晨家玩,因为晨晨的爷爷改革开放时立过功,晨晨一家还是住在军区大院的房子里,进出守卫森严。

赵水光在门房打了电话给晨晨让她出来接,就靠在门口观察站台上的跟石雕一样的军人,这大热天,居然一滴汗不流,好本事。

远远听到有人喊她,赵水光回头,那人站在树下,一身戎装,她好笑,定是幻听了,她赵水光什么时候识得解放军这等光荣人种。

那人走近,一身笔挺的军装,步履昂扬,气质高贵,一双凤眼已是带笑。

门房的小军官跑出来,立正,行了军礼,喊:“楚院长好。”

楚菲菲点点头,手指了指赵水光说:“这孩子是我带来的。”

于是,赵水光同学就大摇大摆跟着楚少将后面进了院子,颇有点狗仗人势的感觉。

走了一段,楚菲菲回身,赵水光上下扫了下,想到底是不一样,穿了军装,这人的妖冶气去了大半,倒活生生透出点优越感来,制服诱惑啊,制服诱惑。

楚菲菲站直了行了个礼,赵水光突然就觉得此人很是神圣。

楚菲菲眨了眨眼说:“小光妹妹,怎么样。帅不帅啊?”

赵水光愣着点了点头,很是疑惑这样的人,怎么当军官,怎么打仗啊,果然是因为国家太太平了。

楚菲菲拍拍赵水光的头说:“小光妹妹,别看不起人哦,当官不一定要打仗,咱还是警官学院副院长,教军事通信的,算起来也不比你们谈老师差。”

军区大院的建筑都很古老,树也是茂盛得让人咋舌,楚菲菲拉着赵水光聊天,找了棵大树遮阴。

赵水光说:“我现在都毕业了,不是谈老师教了。”

楚菲菲扯扯军装领口说:“难怪,你们谈老师上月回英国去了。”

赵水光一惊,只觉得难言的痛划过五脏六腑,一会儿还是说:“难怪,谈老师是回英国去了啊。”

楚菲菲回头说:“你不知道吗?谈书墨去开会啊。”

赵水光有被人甩上空中再落回来的感觉,偷偷抬头怨恨地看了眼楚菲菲,楚菲菲只是笑,说:“不过谈书墨应该不会回你们学校教书了。”

赵水光问为什么。

楚菲菲抬眼看看她:“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谈老师会说,谈书墨一回国就被招到你们学校教书,是因为退下来的老师是他堂嫂,不然,以谈书墨英国名校的金融硕士学位他犯得着吗。”

楚菲菲拨拨头发说:“算了,这事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赵水光才知对谈书墨所知甚少,别人口中说出的却像不是那人了。

赵水光抬头看着树叶中斑驳的光,想起那人冷冽的眉眼,淡淡说:“我估计是不大容易见到谈老师了。”

楚菲菲回头皱眉说:“我还以为……”看看那孩子安静的侧脸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半晌,赵水光直起身子说:“楚大哥,谢谢你,麻烦你帮我和谈老师说谢谢,祝他以后幸福健康,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这么说完,便往回走。

楚菲菲平日虽然玩世不恭,到底也是在官场打混的人,见的人三六九等,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他倒喜欢和赵水光相处,知道这孩子虽然待人有礼,其实对人还是很防备的,不无她的小滑头。

今日见到她如此不失真诚的样子,心里也怪难受。

看着柔软得像春天一般的少女倔强地挺直身子向前走,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有站在树下,看着那孩子远去。

这年,18岁的赵水光学会,人生看似有很多机遇,但错过的东西是无论多努力都很难找回的,当下个转角时你选择左转,回头早已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