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砸了，生活也不会被毁掉

1

在去西安的路上，我挤进人群熙攘的火车站。

正逢端午假期，人多到让我感到麻木。我听着音乐，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忽然，我感觉背后的包被人打开了，我惊了一下，下意识地一巴掌朝着后面打了下来。这一巴掌，打到了后面那正在偷我钱包的妇女的手臂上，一个东西从她怀里脱落，径直奔向地面，我定睛一看，竟是个孩子。

我吓了一跳，立刻蹲在地上，伸出了双手。好在我反应快，要不然这孩子，就被我打到地上了。

我冒出一身冷汗，瞪着那个女人，怒喊着：“你他妈干吗？！”

那个女人这才反应过来，从我手上夺走孩子，喊着：“你打我孩子。”

我刚准备解释，旁边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看不下去了，说：“都当妈了，还做这种事，要不要脸？”

那个女人恼羞成怒，喊着：“要你管！”

我把包背在前面，立刻检查东西，钱包还在，我继续瞪着她，没说话。

她又嚷嚷了几句，抱着孩子，跑了。

我没有报警，因为我害怕把她抓了，孩子没人照顾。

到了候车室内，我打开手机，开始刷微博。

巧了，那天，是高考的第一天。

我愣在原地，看着熙攘的人群，他们接踵而至，他们的眼睛里充满归乡的喜悦，而我，想起那个差点掉在地上的孩子。

当他长大了，这个世界会怎样对待他？他能否脱离那个家庭？他能不能离开自己所在的环境？他有没有办法不要成为她母亲那样的人？他可能实现圈层的跃迁吗？如果有可能，具体应该怎么办呢？

前一段日子，我正在读日本作家三浦展的《下流社会：一个新社会阶层的出现》，我忽然想起书里的一句话：“父母阶层较低的高中生，往往有较多的人自认为在学习之外能力较强。”

这孩子，会不会长大后，更容易学会偷盗？

在未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在思考中，我的思绪穿越回了我高考的那一年。

2

我是在2008年参加高考的。

那年高考制度混乱，我们大院里几个考试成绩长期在三百分的人，他们的父母找关系，拿到了体育特长生的名额，最后考上了最好的学校。

我家里没有关系，父母从小告诉我，我只能靠自己。

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父母的用心良苦。因为靠自己，永远是最靠谱的。那几个靠着父母进入大学的，挂科的挂科，重考的重考，又不得不再一次求助父母。

我们那一批，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就是靠着努力学习参加高考，考到大城市，实现命运转变的人也不在少数。

的确，高考制度有很多问题，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考试很公平，因为就算取消了高考，也会有其他考试来代替它。当你无法改变一件事情时，努力适应并爬到最高处也是一种能力。

出成绩那天，我们在座位上看着成绩单，老师在讲台上看着我们。

那天，几家欢喜，几家愁；几人欢笑，几人泪。

我清楚地记得，三个从农村来的同学拿到成绩单时的表情，他们的脸上，表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希望。后来，他们跟我一起去了北京。

直到今天，也就是十年后，他们一个成了飞行员，一个在华为成了高级工程师，另一个出了国，在哈佛大学拿着全额奖学金读博士。

而他们的父母，你敢相信吗？他们曾经还面朝黄土背朝天，十年过后，他们都被接到了大城市里。

追溯到十年前，是高考，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但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高考是个分水岭，把一些人留在岸上，而另一些人，还在河里。

每年，都有学生因为高考失利跳楼自杀。我们那年也有。

我们隔壁学校有一个复读生，从二十层的高楼一落而下，失去了十九岁年轻的生命。

我曾经对比过美国教育和中国教育的不同，思考过为什么美国的高中生里很少有人自杀。原因是，无论是SAT（俗称美国高考）还是托福、雅思，一年都可以考很多次，你考不过，下个月再来，你的机会足够多，只要过了线，你就可以上学。这样，一个孩子就不用孤注一掷，当一个孩子不用一年一年地孤注一掷时，他就不会痛不欲生，更不会轻生。

但我们国家的人口太多，资源有限。

我曾多次在演讲中提出，希望中国的高考制度可以改革，不要一考定终身，如果可以，要多给大家一些机会，别把这些青春的孩子弄得太绝望。

但，我还要说回来，无论高考制度有什么问题，这也不是一个人自杀的理由。

因为，生命是理想的载体，没了生命，什么理想都荡然无存。因为有血、有肉，所以有灵魂、有爱情。

生活中还有很多次考试，一次考试失利，千万记住：没有关系。你还有一腔热血，你还有热烈的青春，这些都能让你做梦，能让你有所成就，能让你远望，能让你遇见不一样的人生。

只要人在，总能逆风翻盘，谁也阻挡不了你去飞翔。

3

我想起2008年的那天，拿到成绩单时，有几位同学的脸色很难看，甚至充满着对未来的绝望。高考的失利，让他们觉得生活不再有意义了。

这其中，就包括我的一位好朋友。我们拿到成绩单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他偏不打伞，在雨里咆哮，制造出一种悲凉的感觉。结果大雨淋了他一个小时，第二天他也没发烧，自己给自己加的戏，没了剧情。而我因为陪着他，感冒了。

之后，他约我吃大排档，我在六月份穿着羽绒服陪他吃烤串，他说了一句我此生都忘不掉的话：“考砸了，生活也不会被毁掉。”

他报考了一个当地的二本学校，选了一个一般的专业。但是，他的生活并没有被毁掉，他知道，高中结束了，大学才刚刚开始：竞争还在继续，生活还要持续，梦想还要延续，青春还有后续。

大一那年，他就过了大学英语四六级的考试。大二他参加各种竞赛、考各种证书。大三他参加托福和GRE（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一次考不过，他就考两次；毕业后，他被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以全额奖学金录取。

现在，他在迪拜的一家驻外公司工作，一个月的工资有两万美金。（希望这位朋友看到我的文章时，记得赔偿我当年的医药费。）

前一段时间，我们组织高中同学会，我去得特别早，仔细了解了同学们的发展：

有些人高考成功，现在却混得很差；

有些人高考顺利，现在也不错；

有些人高考失败，现在过得也不怎么样。

但他是例外，当年他高考失利，现在却活出了自己的模样。

那天，我们聊了几句，他就回去加班了。我想起在高考后、在那场大雨后，他对我说的那句话：“考砸了，生活也不会被毁掉。”

因为人这一生，是要持续奋斗的，是要终身学习的，是要永远前进的，一次失败不算什么，持续奋斗、终身努力，才是自己的超级英雄。

请记住，一次考试，决定不了你的一生。

没有到不了的明天。就算你前一天晚上哭得痛不欲生，第二天这城市依旧车水马龙。

决定你一生的，是你看待自己的眼光，和是否有持续进步的决心。

4

回到之前讲的那个故事。

安妮特·拉鲁在《不平等的童年：阶级、种族与家庭生活》里提到，在美国，不同阶层的家庭会采用不同的教育逻辑，最后孩子们获得了不同的文化资本，这塑造了孩子们的未来。

我们改变不了自己的家庭，但能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未来。

如果那个孩子长大了，大到能听懂我的话，大到开始明白自己的生活圈出了问题，大到想要做些改变，那么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第一，请一定拼尽全力，准备考试，这是能让你打破现在恶性生活的怪圈的最佳方式；第二，就算考砸了，也别忘了终身学习，这个方式比最佳方式还要好。”

祝每个孩子都可以健康成长。

高考加油，生活更要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