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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纸上的诗向倾听的头脑发出声音。这里是一些被反复使用、经时间验证过的、长久而有效的技巧。每一种都为语言增色,有助于征服读者。

头韵(Alliteration),严格地说,是一行或多行诗中词语起始音的重复。

在何时使用头韵最好?在一个诗句中使用多少头韵最好?不要担心过度使用。尽管去用这种响亮而生动的技巧吧。在阅读时也请留意这种技巧。未来某一天,在头韵的帮助下,你也许能写出和罗伯特·潘·沃伦(Robert Penn Warren)的这些诗句一样美妙的(过分的)诗句:

The bear’s tongue, pink as a baby’s, out-crisps to

the curled tip,

It bleeds the black blood of the blueberry.

(Audubon: A Vision)

熊的舌头,粉嫩如婴儿的,

卷曲的舌尖脆硬,

它挤出蓝莓黑色的血。

《奥杜邦:一种幻象》

或者写出罗伯特·弗罗斯特似的诗句:

I saw you from that very window there,

Making the gravel leap and leap in air,

Leap up, like that, like that, and land so lightly

And roll back down the mound beside the hole.

(Home Burial)

我从那扇窗子看见你,

让石子跳动,跳动,在空中,

跳起,就那样,就那样,然后轻轻落下

滚回洞边的土堆。

《家庭葬礼》

有时头韵包含词语开头和中间声音的重复,正如“blueberry(蓝莓)”一词中的“b”。它也是我们所知道的和音(Consonance)。下面是一个例子:

The little boy lost his shoe in the field.

Home he hobbled, not caring, with a stick whip

ping goldenrod.

(Little Boy and Lost Shoe)

小男孩在地里弄丢了鞋子,

他蹒跚着回家,毫不在意,

用一根棍子抽打着金盏花。

《小男孩和丢失的鞋子》

谐元音是一行或几行诗中的词语内部元音声音的重复。在效果上,这种重复创造了一种近似的韵律。

上面选自弗罗斯特《家庭葬礼》的这一节诗的结尾,包含有三个谐元音(第一个用圆圈标示出来,第二个用下划线标示出来):

  so lightly

down the mound beside the hole.

然后轻轻落下

滚回洞边的土堆。

在这个非常简洁的句子中,“down”中的ow和“mound”中的ou构成了第三个谐元音。

谐元音一般在词语内部,因此不像头韵那么明显,但这并不意味着它的作用很小,或者不重要。我们再来看看另一个例子,这是选自梅·史文森(May Swenson)的诗《关于从迎风的岛屿上搬走一些小贝壳》(On Handling Some Small Shells from the Windward Islands)中的一段:

Their scrape and clink

Together of musical coin.

Then the tinkling of crickets

more eerie, more thin.

Their click as of crystal,

wood, carapace and bone.

A tintinnabular[1]fusion.

Their friction spinal and chill.

它们的刮擦声、叮当声

混合成音乐的硬币。

蟋蟀的叮叮声

更怪异,更微弱。

它们的咔哒声如水晶,

木头,甲壳和骨头。

叮铃铃的融合。

它们的摩擦尖锐、冰冷。

发短音的i在诗歌中奔跑,作为双元音的一部分使用(在“their”“coin”“eerie”和“fusion”等单词中),并非谐元音名正言顺的一部分;当然,“spinal”中发长音的i也不是,但是“crystal”中的y是谐元音的一部分。

双元音中的i以及“spinal”中明显是突然变得尖锐的发长音的i,它们的声音效果是否并不从属于这一段的整体效果?这种质疑是有道理的。在谐元音中,有嫡亲的声音——也有表亲的、二代表亲的声音,等等。

拟声法是用一个词语的声音以及感官感受来表达它所定义的。虽然并非总是如此,但大部分情况下却是这样的,这些词是自然的声音。例如,蜜蜂的嗡嗡声(Buzz)、牛的哞哞声(moo)、鸟的唧唧声(chirp)、雷的隆隆声(rumbles)。

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的诗歌《铃铛》(The Bells)也许是拟声法最著名的例子。这里只选了四行:

Keeping time, time, time,

In a sort of Runic rhyme,

To the tintinnabulation[2]that so musically wells

From the bells, bells, bells, bells,……

(The Bells)

把时间,时间,时间,

用尼文似的韵律,

保留在叮铃铃中,它音乐般地涌出,

从铃铛,铃铛,铃铛,铃铛……

《铃铛》

“叮铃铃(Tintinnabulation)”是共鸣的名词,包含了铃铛的声音。也许,比作为拟声使用的其他任何词更具动词的效果。另外两个例子,都来自罗伯特·潘·沃伦的诗:

We took the big bellied gun that belched.

We broke it.

(Chief Joseph of the Nez Perce)

我们举起喷火的大肚子枪。

我们打碎了它。

《内兹·佩尔塞的约瑟夫酋长》

在船舱中,一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们正在喝酒,低声交谈。奥杜邦躺着,醒着,听到了,感到了对他生命的威胁。这句话重复了两次:

He hears the jug slosh.

He hears the jug slosh.

他听到壶在晃动。

他听到壶在晃动。

当然,这里所选的例子中,不止有拟声法在努力创造预期的效果。在《铃铛》一诗中,韵律提供了一种持续的跳动,创造了铃铛摇动的氛围。在第二个例子中,头韵有一种重要的预备功能。在第三个例子中,非常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丝毫变化或精雕细琢,暗示奥杜邦听得多么仔细,致命的声音一定是微弱的。

对元音的排列,没有规则,尤其是下面这一段的最后一行。然而,无论有无规则,声音的变化或关联性都是一个重要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

But the music of your talk

Never shall the chemistry

Of the secret earth restore.

All your lovely words are spoken.

Once the ivory box is broken,

Beats the golden bird no more.

(Edna St.Vincent Millay, Memorial to D.C.: V.Elegy)

但是你谈话的音乐

绝不会归还

神秘泥土的化学成分。

你全部可爱的词被倾吐。

一旦象牙盒被打破,

金色的鸟就不再敲响。

埃德娜·圣·文森特·米莱,《纪念D.C.:V.哀歌》

语言是丰富的、可塑的。它是一种生动、动态的材料,诗歌的每个部分都与其他部分——内容、节奏、措辞、韵律和语调——相关联并产生效果,也与滑动的、飘荡的、跳跃的、敲击的声音相关。

[1] 5 如此快乐、她忍俊不禁。(参见下一页坡的诗句。)

[2] 6 斜体由作者所加,后面引文中亦是如此。